腰里没钱,心中没底,肖宇人穷志短,很狗腿地凑到乐水面前:“水哥,你见多识广,估计那个惜春閣随便吃吃大概要花销多少?”

    乐水摆了半天姿势,终于等到了有人请教,咳嗽一声开讲到:“就我知道的,惜春閣的宴席分八档,按人头算,最低一百文一位,最高八百文,席面费三百起。”

    “席面费是什么?”,凑过来的黄奇也听不懂,请教道。

    家里稍微富裕些的张山接口道:“席面费就是宴席的最低花销。惜春閣这样的地方,不能单点,只开宴席,按人头收费。他们开门做生意,10个人来吃饭要接待,1个人来吃饭也要接待。人多还好,如果只有1、2个人,厨子一样也要做几道菜,费的力气差不多,只收一、两百钱就亏了,所以就要收个席面费。”

    肖宇暗道,席面费就是最低消费了,这规矩原来延续几千年了。盘算道:“那么说最低400文就可以在惜春閣吃一餐了?”

    乐水回答:“400文还是很划算的,其实惜春閣最有名的还不是宴席,戌时开始,大堂会有歌舞助兴。不过我们看不完表演,营中戌时初关大门,亥时角门关锁,开始夜禁,我们戌时末就要赶回来,倒是军官可以在那边留宿。”肖宇注意到他在说留宿的时候撇撇嘴,显得意味深长,可惜在座的都还是纯情少男,没人理会他话里的余味。

    肖宇拍手道:“每人报下钱数,算是我借大家的,回头关饷慢慢还。”

    “兄弟伙的,还什么还。老大你还带我们去开眼界呢。”木荻瓮声瓮气地回答:“我一共573钱。”,肖宇有些感动,古汉语里面“兄弟伙”,“伙伴”等,应该就出自军队里一起埋锅开伙的同袍。木荻这句“兄弟伙”倒是恰如其分,算是对一起扛过枪的友情的最佳注解。

    最终除了乐水以外,6个人凑了3226钱,其中出钱最多的是简西,760钱,最少的是张山,他最近钱不凑手,只有346钱。最后,乐水从腰带中拿出一截砍刀形状的长条银子:“最近钱也不凑手,就剩这个了”。

    “银刀!”,黄奇一把抢过去,几个人凑过去传看起来。银刀算是帝国发行的大额钱币,小兵平常可见不到。按照规定,一个银刀价值10个布币,一个布币价值100个铜钱。但是布币在绿城并没有流传开来,因为民间百姓执意认为,不管如何算,一个布币都没有100个铜钱重,所以一般拒收布币。所以布币只存在于官方的财税流通中,比银刀还要少见。当然,对于肖宇等小兵们,这种精美的银刀也难得一见,难怪都觉得有些稀罕。肖宇仔细欣赏着手里的银刀,很像后世金店的工艺品,只有手指宽,寸许长,比铜板稍薄,一面凸印着“足银半两”,另一面则是刻着“值铜十布”,还有小字73,代表帝国夏历73年铸造。夏国没有按照每个帝王年号单独记年,而是一直从建国记元,也是肖宇发现和原来历史的细微不同之处。

    肖宇默默计算着,加上乐水的银刀,这餐晚饭的总预算就达到了4226钱,可以按照400钱每人的标准订餐,在惜春閣应该算是中档消费了。乐水看见他低头不语,知道他在算账,提醒道:“还要留给跑堂的赏赐,门房和引路的小厮10钱起,跑堂的20钱,另外,上菜的还要另给,每道菜上来,在空托盘放最少10钱,也可以只在头道菜和最后一道各给20钱。不同人上菜的话每人都要给,这些钱他们还要给后厨的人分。”

    “哇喔,那跑堂的一个月岂不是比我们挣钱还多?”,丁一怪叫道,连肖宇也忍不住点头。

    乐水鄙夷的扫了丁一一眼:“像惜春閣这样的酒楼整个绿城可没几家,另外,跑堂的、传菜的都是学徒,按说前3年要给反给酒楼交钱的。还有,他们还要交商户头税,交易坊的人头税也不轻松。”说到交税,兄弟几个就不再鼓噪,当兵的不但是自己免税,家里还可以免一人的头税,这一进一出就相当于每年多收入了200文。

    最后决定还是吃第4等的宴席,肖宇把剩下的铜钱分了分,每人留下了40文的打赏钱,肖宇发现自己剩下的打赏钱还有点紧张,乐水从箱底又摸了一小串大概100钱给他充当预备队。

    乐水换上了一身月白深衣,红色滚边,红色丝绸腰带,一下子就显得身材修长,风姿俊朗起来。伍中也只有乐水的人材才衬得上这样的衣服,特别是他把平时散乱的长发束好后,在头上挽了一个髻,用簪子扎住,垂下的长发自然披在肩上,要是出现在后世的古装连续剧,估计会迷倒一片小姑娘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,其他人看相就差了好多,不说还顶着秃瓢的伍长肖宇,其他几人都按孤儿营传统留着只寸许长,刺猬一样参差不齐的短发,这是因为头发都是互相用小刀削短的。这些少年进入新兵营时都只有10岁左右年纪,长期在山林中训练,头发长了很容易长虱子,而且一传染就是一大排人,所以管生活的教官干脆就给这些小子都剃了光头。同样原因,为了卫生,整个新兵营乃至绿城军中都有短发、光头的传统习惯。

    伍中剩下的几人也都没有什么讲究的衣服,只是换了身相对干净的裋褐军装,不穿皮甲和头盔,只挂上佩剑,虽然精气神还算不错,但是一身磨毛了的麻布短衣,怎么看都像是后世三流剧组的龙套演员。

    肖宇找了个结实的褡裢,像个出门打货的货郎般,把兄弟伙的全部财产都沉甸甸的背在肩上,用于支付酒宴款项,然后把用于打赏的几串小钱放在了怀里,刚准备停当,牛壮就找上门来。这家伙居然也穿了正装,和乐水一样,一身已经发灰的白色深衣,正是定远军的军官常(礼)服。头上还戴了件黑色的头巾,多少显得有点不伦不类。牛壮带来了全伍的外出牌符。外出牌符,除了每天都有名额限制,因为还要在门岗留底,正常情况下一般要提前一天提出申请,但是牛壮效率很高,才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全部搞定,还不说有关整伍人员外出比例的限制了。看,箫剑就不明白,只要走通了关系,一切都多么的容易。

    虽然有牛壮带队,门岗还是在哨所挂牌子的那面墙上对应的临时外出区域,一一核对了外出牌的留底,并把外出士兵的腰牌挂在母牌后面。外出牌上标注的允许外出时间不等,像肖宇他们手中的这种半天期限的临时牌,在夜禁换岗前如果不换回腰牌,超期的腰牌就会被封存,第二天移送给军法署,如果在战时,可以直接杀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