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官治理还是不如军法来得痛快！好好的坊市让这些刑流子搞得乌烟瘴气的。”乐水终于平静下来，对几个弟兄说出了和他之前观点相反的结论。作为大商家的富二代，其实他一向是反对严刑峻法的。肖宇和木荻几人耸耸肩，见识有限，对此也发表不出什么看法。时间才过去了半个时辰，闹事的无赖子在释放的一人拿来了七个银方的赔礼后，就都被放走了。店内虽然一团混乱，但是碗盏杯盘大部分都是木制，除了打坏了两张桌案，泼洒了一些酒水点心，却也没有多大的损失。在隔壁左右的店家也派了店伙协助清理下，不到半个时辰，就恢复如初。
几个人围着位置最佳的桌案，席地坐了，等着表演开始，店家见识了这几人的强势，加上乐水并没有借机敲诈，斯德哥尔摩症候发作，一直小意奉承，不停送上免费的点心酒水。肖宇慢慢吃着点心，喝着酒水，心里略有些感慨。他想不到绿城这么偏远的地方，居然也有黑社会团伙的存在，他一直还以为，黑社会是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下才有的产物呢。不由有些发愁，如果那个元魂使有了地下社会的庇护，查找起来一定更加困难。
肖宇琢磨着是不是想法子接触下这些泼皮无赖，借用这些城狐社鼠的力量，或许比起官方更加有效。只是刚才那几个小子，宁肯送来了价值7千钱的银子，却也没有个头面人物出面缓颊，说明对方只怕不会就这样放过这事，这事以后应该还会有些手尾，凡事不可操之过急，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也不晚。肖宇皱着眉想事情，其他几人刚才算是共过了患难，乐水带来的那两个女孩子惊魂稍定，放下了架子，和木荻简西的交谈反而热切起来，倒是桃儿刚才不慎露出了女汉子的本性，这时候反而是装起了淑女，笑不露齿，默默旁听，也不轻易开口说话。
差不多正午的时候，表演的人出现在小店靠近中间的位置。这是两个脸上蒙了薄纱的女子，两人在拜访木琴的桌案后面坐了，先叮叮咚咚弹了一首曲子，肖宇也不懂欣赏，只是耳力敏感，感觉两人的古琴音色似乎略有不同，像是不同的两种乐器。接下来，穿着黑色的那个女子开口讲了几句开场白，大概是她们姐妹家中落难，流落江湖，不远千里来到绿城，主要为了求些财货回到南方老家之类的。肖宇在自己的时代，也算是走南闯北过的，见识过后世的不少江湖伎俩，感觉这时候的江湖应该还在萌芽阶段，这开场白倒是显得足够的直白而真诚，不像后世街头表演的撂场词，一套一套的现成段子，如同网上抄袭的拜年短信，让人感觉毫无诚意。
说话的女人，嗓音略微沙哑低沉，听起来有些成熟风韵，倒是身边另外的女子，说了几句帮衬的开场词，嗓音清脆，似乎很是年轻。肖宇看着这姐妹花，感慨这面纱一戴，半遮半透，比起化妆还好使，给了观众更多的遐想空间。眼光一扫，发现包括自己这桌，还有附近年轻的小伙儿都把眼光盯着那嗓音、风韵都更显成熟的女子，而看起来上点年纪的男子则更多盯着那旁边的年轻女孩。正所谓少年慕熟女，老牛爱嫩草。
肖宇回想自己重生以来，不说前世爱好的抽烟喝酒，似乎也很久没接触过女人了。转念一想，现在虽然收入上算是进入了温饱阶段，但是离能泡妞的小康水平似乎还差了不少火候。正如前世大学时候听说的名言，“穷则独善其身”，意思是连开房钱都拿不出的穷逼还是先单着吧，就别惦记着祸害人家小女生了。达不到财务自由，其他的自由也只是奢望啊。
估计这两位女子，应该也是家传的音乐才能，只可惜，魔族讲究“非乐”，本来是应该能在国家祭祀，典礼上表演的高尚礼仪象征，因为夏国官方有意无意的打压，只能是散入民间，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发展。
表演正式开始后，肖宇觉得这俩姐妹唱歌的嗓音还是很好听的，但是他的夏语水平还没达到能听懂这种表演的水准。虽然脑中可以自动翻译唱词，但是这种翻译就如同前世看外语电影的字幕，动作片还可以看的很嗨，如果是脱口秀之类的就很难跟住那个笑点或者爽点了。
只大概听明白这两人唱的大概是之前冠军侯突袭高胡，直击漠北的故事，只是一来，这唱词不是绿城常见的口音，二来故事情节如同后世的水浒传，好好的两军对垒，奇兵突击之中，夹杂了不少双方斗法，呼风唤雨，撒豆成兵的故事，变得不伦不类，听得肖宇头昏脑胀，眼皮打架。跟着乐水的那两个女孩子新鲜头过去，估计是见表演的不是什么帅哥小鲜肉的，也逐渐没了兴趣，嘟囔着为什么只有女人出来表演，就没有帅哥演出吗。
肖宇感觉也算合理，就像茶馆听书，男的都喜欢听三国、水浒、岳飞传什么的，女的就只爱白蛇传、梁祝姻缘啥的，听杨门女将估计都提不起精神，于是接口道：“坊市西南角落有个空场子，倒是有男的表演百戏杂耍，你们想看的话待会可以过去。”这俩女的就都去看乐水，乐水点头答应这边表演完了陪他们去看。
众乐轩的表演，打赏倒没有惜春閣那种一百文起步的规矩，唱完一段，姐妹花行礼到后面休息，就有店伙托着盘子到各桌讨赏，几个人各自丢了百十文赏钱，乐水挨不住他那俩女伴的催促，起身结账准备带他们去看百戏。肖宇他们早上才打完架，不敢分开落单，也一起起身。其实按他们兄弟伙的品位，看过了美女，还是感觉杂耍要更对胃口一些。
几个人出门往坊市东南走，肖宇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，人数不多，只是在身后和街巷对面默默跟随，他也不吭声，只当是没有看见。没多久，简西、木荻也都发现了身后随行的几个闲汉，几人互相看了一眼，暗中加了戒备，也没有表现出来。凤凰山有规矩不得携带武器入内，所以大家都没带家伙，但是估计对方也不敢在这闹市持械行凶，门口牌坊上还挂着一个干瘪的人头，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被砍下的，想必应该足以震慑这些色厉内荏的泼皮。肖宇想着自己徒手搏击的本事在这种场合倒是用得上，要是有一副铁拳套，应该可以带入这个坊市，关键时刻连刀剑都可以硬拼一下，回头倒是可以找个铁匠铺打造一对，也可以发挥一下自己前世练习多年的拳法，某些场合或许会有很大的用途。
那几个泼皮只是随意跟着，也没什么异动，几人来到西南角的一片空场，果然还有人在表演卖艺。肖宇心想，这卖艺的和刚才唱曲的姐妹花一样，似乎都是外面来的。按理说，没有绿城户籍，是不可能进到内城来的，事关绿城的城防安全，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得到的，看起来这凤凰山坊市的背后，只怕水还很深，回头要找冉知打探一下消息，没有弄清楚后面的门道，不宜再到这里来，以免吃上大亏。
好在随后他们在坊市闲逛、购物都没碰到什么刁难，那几个人虽然还是一直跟着，却没有任何挑衅的动作。肖宇渐渐发现，这几个人估计未必是为了找他们的麻烦，他们几个人武力不俗，之前出手也没多少忌惮，这时候不像后世，有能力的人，打几个电话就可以查清他们的底细。对方既然一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，担心他们借势胡闹，所以才派人跟着控制事态，也防止还有人不开眼，又惹上他们，闹出更大的事情来。这说明，那些泼皮背后主事的人行事谨慎，还有些分寸。肖宇心想，如果能结识幕后这人，对自己在绿城的调查应该很有帮助，转念一想，按照前世的经验，所有的黑社会后面一定存在官府的放任，自己现在处境敏感，还是暂时不要找这个麻烦为好。
“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吧。要不要找人来探听一下？”分手的时候，乐水让两个女孩子先上车，离开几步和肖宇他们商议，事情因他而起，虽然对方赔钱了事，却也不敢就此掉以轻心。绿城人命轻贱，万一对方咽不下这口气，收买个把死士来寻仇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。几兄弟长期在新兵营受训，就像前世没有进入社会的大学生，虽然在军营内部或者居住的里坊也有些打架斗殴的经历，但是这种对手不明的情况下，最后还是有些心中没底。
“也没必要做些多余的事情。”肖宇看见除了乐水，木荻似乎也有些不安，笑笑安慰道：“我们当兵的，将来到战场拼命，保家卫国是作为士兵的责任。但是碰到有人恃强凌弱，欺负女人，挺身而出则是作为男人的责任。做事情只要问心无愧，何必畏手畏脚。我是头儿，有人来查打人砸店的后帐，你们只管推在我身上，一切有我来搞定！”
晚上回到里坊，路过发现大牛家的巷弄比起早上更加热闹，村里不少人跑去帮忙处理后事。肖宇和他们家不熟，回家换了衣服，也上门去送了些铜钱表示慰问。这年代小孩子10岁前夭折的不少，所以习俗上小孩子过到10岁才会开始办生日，算是躲过了夭折厄运，正式开始人生。所以，肖宇虽然也觉得惋惜，也知道小孩子夭折实在是很寻常的事情。听说前朝人头税收到婴儿头上，有些地方还有杀婴的传统呢。人头税引发杀婴潮就是汉朝的事情，因为和匈奴的连年战争，导致国家财政趋于崩溃，加上汉朝的口税基本都入皇帝的内库，所以武帝时期将口税从7岁降低到3岁，导致杀婴风潮大起，算是汉朝盛世的一个污点
到了大牛家中，肖宇才听说，司寇府下午派了吏员来查验了尸体，似乎这孩子的去世还有隐情。里坊虽然没有出公告，却有坊兵挨家挨户通知了家中有小孩子的人家，让他们近期日落后不要让小孩出门，防止被山中阴煞冲撞，导致猝死。
肖宇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事，按照他的记忆，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，近期绿城的阴魂野鬼似乎经常出没，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