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宇还是在假期结束那天的一大早才返程回军营的,虽然已经习惯了在军营中毫无隐私的集体生活,但是他对回家住的这两晚,能在自己卧室独处的时间还是很珍惜的。可以毫无顾忌的横躺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,在作为睡床的厚厚毛皮垫子上打滚,闹够了后再慢慢想些事情,都是能让人很放松的事情。代价就是回营时要很早起床出发,估计坊门将开,肖宇连早餐都来不及吃,匆匆抓上两个冷饭团子,就上马赶赴军营。

    早上操练前的点名是肯定赶不上的,但是营中自有默契,一般休假返回,晚上可以排个夜岗,白天的迟到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了。这些也是肖宇和队长牛壮混熟之后,才可以享受到的福利。

    火儿自从成为肖家的一员后,主要的工作就是在家和军营之间往来,不用肖宇指挥就自己知道应该怎么行走,肖宇半闭着眼睛,坐在马上,心中却在想着如果这时候有刺客尾随自己,应该如何下手刺杀。

    其实刺客的问题首先应该是如何定位自己。守在村庄门口蹲守显然是愚蠢的行为,在艾斯兰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后,应该会有所布置,这样干就是找死。不过,考虑到之前身上的魂印,也许这家伙也会使用类似的东西,如果将类似魂印的阴魂分身潜伏在其他村民身上监视自己,也许可以准确抓住自己离开村庄的时间,然后在路上伏击。

    肖宇想起有次在家中被窥探的感觉,那种感觉和后来的飞头女鬼完全不同,应该就是类似的东西。这么说,或许那个刺客就在附近的山林中正注视着自己。肖宇暗忖,刺杀的方式也许还会是弹弓或者弓箭之类远程攻击的东西,但是这次自己独行,刺杀得手后上来再上来补刀也是应有之意,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这点来给他点颜色看看。

    总之,虽然肖宇心情轻松,毫无作为诱饵的自觉,脑中的小冰却火力全开,她虽然对生命的本质还无暇研究,但是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自主的生命,也对的小命十分珍惜。

    肖宇的五感被放大到了极致,他眼帘低垂,好像还在马上打盹,但是灵敏的听觉,却将身周百步方园内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尽收耳中。清晨的微风拂过林间,寂静却又喧嚣,太阳尚未爬上山头,早起的鸟儿已经抖动着翅羽,开始沐浴晨露。一阵西风突然路过,树叶上的朝露洒落如雨,被惊动的灰兔被惊动,站起身来警惕地四处观望。一只啄木鸟却毫无所觉的继续着早课,如敲木鱼般笃笃的敲打着树干。远处一处树洞中,一只松鼠悄悄露出了鼻尖,分辨着晨风中纠缠的千百气息。这股偶然路过山林的秋风,被嶙峋的山石和茂密的树枝分割成丝丝缕缕,却带上了沿途的千百种味道,再在山道上汇集成携带着丰富讯息的气味洪流。

    声音的传播是指数型衰减,不同频率的声音随着距离的衰减比例又各自不同。气味的散发有先有后,能在风中驻留的时间也有长有短,混合叠加之后更为复杂。小冰不声不响全力计算风中携带的声音和气息,将丰富的信息来源和距离分辨出来,形成了肖宇眼前一副色彩斑斓的立体图像。这就是艾司南教给肖宇的荒漠狮观察世界的方式——小冰称之为五感三维成像。这种感应方式缺点就是能够获取的信息太过庞杂,小冰尚处于学习阶段,只顾截取无数的气味,声音,形状,加以记录和分辨,对各种信息的优先级和取舍还没有建立一个有效的章程。在这种情况下,安静的林间道路在肖宇的感应中变得喧嚣杂乱,他只能依靠自己前世作为驴友,浪迹山林的经验,在自然的天籁中寻找不和谐的细小音符。这样对于高明的潜行者来说,应该效果不彰,如果是像艾司南这种成长于荒野的野人,行动时根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,很难识别出来。

    肖宇不急不躁,沉浸在清晨山林的风景中,仿佛也成为了山林的一部分,连火儿的行走也变得轻柔起来。前世在山野驴行,他就学会了融入自然,也依靠鼻子和耳朵来欣赏山林中风景的技巧。那时候,限于感官的灵敏度,能“看到”的风景比起现在却百无其一。这时候心境闲适,完全融入到山野的节奏之中,将过去未来都抛诸脑后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并没发现任何的异常。肖宇在第一次回家的路上,就能够感应到齐四对自己的跟踪,现在大幅提升了五感,对身周环境的把握更加入微,如果有人跟踪,应该更加容易察觉才对。肖宇觉得诧异,他有种直觉,除非是艾司南的情报出现了问题,现在应该是那西胡死间的最好机会,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呢?难道是自己对危险的感应能力随着五感的提升反而退化了?这也不是不可能,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那种类似全知的感应能力,应该属于第六感官,五感的增强,还真的有可能会压制宝贵的第六感。如同瞎子的听觉和触觉更加敏锐一样,平常更加依赖视觉,就会压制听觉和触觉等感官。如何才能再次触发和提升那宝贵的第六感,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,否则也许那种感觉就会消失而不能再次找回。肖宇自己前段时间一直瞎忙,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,现在想起来,或许因为自己对五感的开发,确实压制住了六识的萌芽,只是对于看不见,摸不着的第六感官,应该如何开发,一时也找不到头绪,或许还要再去请教一下艾司南,肖宇记得,前世在哪里看到过,人类的第六感,其实是残留的动物本能,或许成长于兽群的艾司南另有心得。

    突然,如同平静的水面落入了一根绒毛,肖宇的感应中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扰动,在他感官边缘的某处,山林失去了和谐。肖宇立刻觉察,本能想要躲闪,念头刚起,却又强行停止,他睁开双眼,正好看到一只箭矢从面前三尺外掠过,“笃”的一声插入路边的树干。

    肖宇刷的滑下马背,身后的盾牌已经抓在了左手,右手持剑,轻松地跳上了右侧的山坡。在百步外的一棵树下,一个褐衣蒙面的人左手拿着长弓,右手却在嘴边吮吸,然后吐出一口粉红色的血水。一瞥间,肖宇看到那人面巾扬起,露出下巴上参差的短胡茬和半张面孔,面巾随着落下,只剩下一双精光闪烁的锐目。不等肖宇动作,蒙面人身侧二十多步外,一丛荆棘灌木下,钻出另一个身影,嘴边一条5尺长的棍子,却又射出一支小箭。原来在刺客试图发箭暗袭肖宇的时候,身后这人用吹箭射中了他的右手背,导致那一箭偏开了三尺。

    刺客往后一仰,躲开了这一支吹箭。他被人潜入到了二十步距离,长弓已经没有了优势,只能丢下弓箭,转身就跑,只一闪,就到了另一棵树后。

    “齐四!”肖宇大声喊道,感觉手持吹管的身形似曾相识。追击的那人恍若未闻,身形如风,追击刺客而去。肖宇停下了脚步,他的距离太远,也不擅长在山林中快速地奔走,肯定追不上了。回到路边,肖宇小心地收起刺客那支箭矢,准备回营交给赵亮,作为证据。刺客的出现,证实了艾司南的猜测,箫剑的被刺杀,另有内幕,而元魂使的出现,只是一个恰逢其会的巧合。肖宇心绪起伏,想起了脑中昙花一现的箫剑,感觉无论是按照前世的原则,还是魔族的传统,自己都有义务为箫剑复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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