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宇一头雾水,虽然听到了一些对话,但是对于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毫无作用,甚至被弄得更加糊涂。只是从刚才那两人的对话中,肖宇知道,自己处境似乎不太妙,和这两人都很忌惮的什么元魂使联系到了一起,还有一批很厉害的人在不惜代价地追杀元魂使,那些人来头似乎还很大。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刚才说到的针灸起了作用,肖宇感觉好像真的失去了视觉、听觉、触觉等五感,活生生地堕入了黑暗的深渊,没有空间的感觉,也没有了时间的流逝,只是永恒的黑暗和寂静。

    失去了一些感觉后,肖宇发现自己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。很多已经忘却很久的事情开始浮现在眼前,如同正在发生的场景。

    所谓浮现在眼前,不是文学修辞,而是真正的场景和人物,一如当年,就活生生地悬浮在黑暗中,如同被聚光灯照射的舞台,人物和背景不停闪现。

    肖宇“看见”了自己的初恋,两人都如同当年初见时的稚嫩...从小心的接近和互相触碰...最后是无疾而终的分手。换了一个视角,审视自己的经历,作为旁观者,他却有了很多新的发现和感触,看清楚当年,那些潜藏在阴影之中的,自己不在意的细节,那些有意无意的误解和错过......难道那时错的真是自己?

    肖宇如同正在查看监视器抓老千的赌场监督,正死盯着回忆的画面,突然,那温柔美丽的笑靥变成了一个长满黑毛的大猪头,接着一整头的黑猪不知从哪里冲出来,闪现在肖宇眼前,回忆的温馨顿时支离破碎,随之又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,让肖宇差点惨叫起来。

    接下来是一些莫名其妙地画面闪现,列队格斗的古代士兵;弓箭射猎,其中就有射猎野猪的镜头;还有未曾见过的类似狼和豹子的奇怪动物;似乎在草原上骑马奔驰的视角...等等莫名其妙的古代生活场景。这似乎是另一个人的生活记忆,现在和肖宇的记忆混杂在一起,有时交替闪现,有时甚至发生了场景的叠加。

    突然,一个桔红色的小小身影闪现,这是肖宇早就已经忘记的影子。那是肖宇的童年回忆,还在小镇居住时候的一个邻家小妹妹,那时候肖宇应该也只有4岁还是5岁吧。小镇上也不用上幼儿园,肖宇跟着街上的大男孩们疯玩的时候,这小姑娘就总是跟在他的身后。肖宇只记得她小小的桔红色旧灯芯绒外套和身上淡淡的奶香气息。可惜肖宇后来跟着父母迁移,从此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个小姑娘,除了了记忆深处的一抹桔红,姓名、年龄都早已淡忘。没有想到,如此久远的记忆竟然就这样鲜灵灵地出现在眼前,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濒死体验?

    正在叹春悲秋,突然,小姑娘粉嫩嫩的笑脸被一个庞大的黑影叠加、覆盖,肖宇眼睛调焦了半天,才发现黑影似乎是一个悬在半空的巨大牛屁股,就如同变身之后,身高数丈的牛魔王的尊臀。接着,那牛尾巴一抬,一股粘稠的稀屎喷涌而出......我靠!这记忆“色香味”俱全,肖宇顿时又感觉一阵头疼、恶心,那家伙的记忆还真是“味道”十足啊。

    肖宇推测出了原因,自己的记忆和另一个人的记忆挤在同一个大脑中,很多记忆单元的地址都挤进了2段记忆,所以会有所冲突。调用一段记忆,同一个记忆地址中,也会有另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被抓出来,造成了叠加和冲撞。

    肖宇顿时感觉十分心累,但是又无法休息放松,一段段记忆不受控制地不停闪现。脑子里像同时开了几台大戏,伴随着强烈的眩晕,似乎有什么人在耳边嘶吼,也有一些杂乱的呓语在脑中小声呢喃,游走,光怪陆离的场景还在眼前不时闪过,他累到很难抓住那些画面的细节,难道这就是刚才听到的“染灵”的症状?

    肖宇努力的集中精神,放松大脑,试图通过数息和冥想来获得一点平静,同时也能分析一下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,如果不是他肖老大也是有过些经历的人,恐怕早就被碰上的这些奇诡的事情逼疯了。

    在陷入这种诡异境地前,肖宇算得上是一名资深码农,不过是做硬件设计方面的码农。他设计过原理图、PCB,写过逻辑代码;职业生涯中,开发过产品,混过国企,也混过私企和外企,曾经和人合伙创业开过公司,比较能折腾,算是见过些市面的小人物。

    作为业余爱好,他从初中开始就是个徒手格斗练习者,还喜欢无保护攀岩,悬崖跳水,和郊外野泳等玩命的项目。其中野泳是肖宇最爱的运动,夏天总会在郊外的大湖或者开车2小时到山区的水库独自游泳。特别是夜泳,被无边黑暗包裹,泡在还残留了阳光微温的水中,水底散发着冰寒意味的温度界限慢慢上升,体会着温热渐渐远去......耳边一片寂静,只有水波荡漾的轻微声响。这时候的感觉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,感觉那毫无牵绊的自由和潜藏在幽暗中的死亡气息。

    肖宇对这种感觉上了瘾,夏天,有时会在黑暗的水域中游上好几个小时。这种水域通常都很深广,肖宇碰到过突然的小腿抽筋;也曾被水中的不明物体扎(咬)穿过脚心;还遇到过突发的雷暴,水天相接的雨幕缓缓朝着他移动,时不时的有闪电从水幕中轰击在水面,场面壮观而恐怖。于是肖宇一边快速游向岸边,一边因为逃命而笑不可遏。

    所以,现在被囚禁在不能活动的身体中,陷入完全的黑暗和寂静,感觉就如同以前在黑夜中野泳,算是肖宇已经熟悉的情景,暂时还可以平静地面对。他安抚着暴动的脑域,让脑中沸腾的区域逐一归于平静,并艰难梳理着眼前闪过的记忆碎片,经过了漫长的整理,终于大致弄清了自己的处境。

    还真是日了狗了,肖宇最终断定自己不明过程和原因地穿越了。作为一个靠理性混饭吃的科技工作者,简直不能接受这种可能性,这可一点都不科学啊。肖宇的灵魂,或许说是意识,就这么从21世纪的地球,来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,什么地方的山区小城,也就是他之前以为在旅游的美梦中看到的那片美丽山谷。而且发现,他现在就存身在一个名叫箫剑的16岁少年新兵的脑海中。在他眼前闪烁的,除了他自己记忆的杂乱片段,就是少年箫剑的零碎记忆。这种不同语言的自动翻译功能,应该就来自箫剑大脑的某个区域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现在在这个少年箫剑的大脑中,两段毫不相关的记忆,不算和平地共存着。肖宇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地球上的生命历程,但是隐约感觉好像缺失了最近时间的一段记忆,也许跨度只有1、2年,也许是3、5年甚至10年。而取代这段遗失的记忆的,是另一段显得呆板杂乱,仿佛拙劣剧本的回忆,就是这个年轻大脑的主人,箫剑的记忆。

    肖宇意识到,箫剑16年的记忆,仿佛一辆失控追尾的车辆,撞在了他原来记忆的尾巴上,导致了他生命最后数年记录的坍塌混乱,也导致了肖宇短短16年的生命印记,也缺失了最初的一段童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