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四的问题很有逻辑，肖宇只好强词夺理的回答道：“主动抹上血和被动被咬出血能一样吗？比如你主动战死沙场和逃避任务被督战队砍头，都是个死，能相提并论吗？再说这事能有多少道理可说，你以前见过一个脑袋自己到处溜达，还能在天上飞吗？”
说起那会飞的人头，肖宇立刻想起那隐藏在黑色发丝后面的眼睛，不由打了个寒战，眼睛也不自主的扫向天空。瞬间，他感觉到身边不远处齐四也在做同样的动作，两人对视了一眼，都嘴角上翘，哑然失笑，同时想起了刚才并肩作战的情谊。气氛开始变得友好起来，齐四想起肖宇和那女鬼头颅拼命搏斗的场景，特别是在纯阳符点亮后，还鼓着腮帮子到处寻找那女鬼拼命的胆色，觉得这箫剑虽是菜鸟一头，也算是颇具胆色了，不知道要是有机会看到箫剑的档案，看到那“勇过于智”的评价，他会有什么想法。而肖宇则很是珍惜认识一个斥候营高人的机会，如同后世，普通部队的士兵们，也是以和特种部队的战友共事为荣。
两个人都避谈认识前那段跟踪和反跟踪的故事，因为这种事，换个位置，两人还是会选择同样的应对，这就是军队训练出来的本能，先下手为强，没有谁对谁错。肖宇还有个疑问，现在想起来，那个女鬼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，他曾经一度鬼迷心窍，是打算对后面跟来的齐四下手的，那样的话，两人注定会有一场自相残杀。但不知道为什么，那女鬼最终选择了亲自动手（口），如果它多等一会，在两人动手搏杀后再暗中偷袭，结局可能会完全不同。不过这事儿肖宇自己心里有鬼，不会承认他当时对齐四起了杀心。两人毕竟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坦诚这种事情的地步，所以他默默地把疑问压了下去。
肖宇觉得应该多向齐四打听点有关这些鬼物的消息，随便走个夜路都能碰上的玩意，不了解清楚点，只怕日后起个夜都会心里发毛。
齐四对这些也不算太了解，只说按照军中老兵的传言，绿谷以及周边山区，在山地高胡人占据时期，就有不少神秘的传说。绿谷所在的这片山地，正好位于大草原边沿，原来是东胡人的越冬放牧点之一，因为山脉可以挡住大多数从西北方吹来的暴风雪。但是山区里面可以放牧的地方有限，为了争夺那点河滩空地，东胡人部落间往往要经历残酷的战争。
而且高胡人和中原国家习俗不同，中原国家，在传统上提倡孝道，在大灾荒之年，民间宁肯淹死无力抚养的婴儿，也会尽量善待家中老人。但是东胡人在灾年，老人会“主动”离开部族，到远离人群的山林石洞去自生自灭。在早期开发绿谷的时候，绿谷移民们就发现了不少留有这些遗骨的山洞。（注1）
按照有些传说，山区和草原有所不同，草原上烈日当空，更时常有大风扫荡，所以阴阳调和，死人再多，也少有阴魂形成的条件。山区则地势复杂，不少地方常年不见天日，阴气浓厚，怀有怨愤的死人多了，难免会孕育出一些阴魂野鬼。不过，齐四诡异一笑，补充道：“虽然草原上少见阴魂鬼怪，但是僵尸出没，生裂牛马，捕食活人的传说却也有不少。”（注2）
正常来说，也不用害怕，按照齐四从某“高人”处听到的消息，就在绿城，各处村庄坊市，在兴建的时候都会在五方八向埋下阵基，沟通地势，以阵法护卫一方，防止阴灵滋扰。城中几条大道，紧要处也建有路神的神坛，就是路口那些尺许高的小庙，以保护道路行人。
一般而言，阴魂只能在夜晚的山林中游荡，待灵力散去，自然会归于幽冥，普通人也感知不到。只有在类似走鬼雾这样的诡异天象下，这些栖身阴暗缝隙中的魂灵才能感应到人界的气息，纷纷现身出来，从而也能被普通人所看到。按照某些记载，这些鬼魂，大多都失去了思想和智慧，如同山林间的野兽，在没有被惊吓骚扰的时候，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。如同凶兽一样主动攻击人类的是极少数的恶灵，所以即使是在绿城常年巡逻的老兵，也鲜有人碰到过今夜这样的凶灵厉鬼。
说到这里，作为军阶远高过肖宇的齐四（他司寇府腰牌上有两道剑纹，相当于军中的右庶长军阶（注：相当于后世上士军衔），而肖宇只相当于列兵)也顺便对肖宇下了封口令：“虽然我们以后未必还有机会见面，但是我要说，作为菜鸟，你今天的表现不错。但是，今天的经历不能对其他任何人说起，能办到吗？”
肖宇：“当然，我一向嘴很严。不过我觉得我们还会见面，虽然你蒙住了脸，我感觉下次还能认出你来。”
“是吗，你真能认出我？嘻嘻...”
肖宇一下子跳起来退后了几米远，差点抽出佩剑，因为齐四的声音变成了清脆的少女嗓音，连那“嘻嘻”的轻笑都娇俏无比，惟妙惟肖，让肖宇头发都竖了起来，不由想起了在兰若寺出没的那个姥姥。
“很期待下次和你见面”，齐四又换了中年人的低沉喉音：“如果你能认出我，我一定会送你个礼物”。肖宇鸡皮疙瘩不由爬了一身，难怪有人说，斥候营的一帮家伙都是妖怪。
关于绿城的鬼怪传说，肖宇认为齐四说的多少有些不尽不实，如果危险性真像他说的那么小，他自己也不至于花费那么大代价去弄那个符篆。不算人情，1万8千钱，对于箫剑来说，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。但是肖宇也不会继续不知趣的刨根问底，他只是下定决心，一定要记住，宵禁后打死也不外出。
肖宇于是换了轻松地话题，开始捡着萧剑记忆中一些有趣的经历，再用前世的眼光进行加工取舍后说出来，齐四也颇感兴趣，谈起自己一些似真似假的游玩经历。两个人谈的还算是投机。突然，肖宇的肚子咕咕大叫了几声，他错过了晚餐，这时候难免有些饥渴。
齐四的兜囊，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，他翻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饼子，发力掰了半块递给肖宇。这饼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，重量和硬度都很像土砖。肖宇费了半天劲，用牙齿刮下一些粉末，除了咸味，也没啥别的味道。齐四的一口白牙倒是锋利，转着圈把饼子的边角都啃下，随便嚼嚼就伸脖子吞下，含糊说到：“这玩意要配水吃，一次不能吃多，吃多了容易排气。”
说着收起干粮，直接翻过挡水墙，在水沟里用手捧着喝了一肚子水再回来躺下。肖宇感觉这饼子实在是难以下咽，不止看着像砖块，连味道和口感也像。被牙齿刮下的粉末死死粘在舌头上，感觉更加干渴，或许传说中的观音土也就是这个味道。
但是肖宇不敢像齐四那样直接喝山沟里的生水，曾经作为驴友的经验告诉他，山区即使是看起来很清澈的溪水，也未必真的干净。有次他和几个朋友去爬山，一路上都有小溪做伴，泉水叮咚，清凉清澈，有同伴在小溪洗头洗脸，还有人舀水饮用，结果到了山腰，发现小溪上游就是村子里的排水沟，沟沿上还挂着用过的卫生巾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