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身雨水,湿湿嗒嗒,带着寒气,匍匐在地,并未抬头,敛眉低头只等面前那人的发话。

    皇上负手而立,玉冠禁锢的墨发垂在腰间,明黄的衣袍在南玉书面前,九五之尊尚未开口,空气中静的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见,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的宁静,若是平常人早被吓的一身冷汗,南玉书早有准备在,伴君如伴虎,时时刻刻都要有掉脑袋的觉悟,更何况,这次来,他是有备而来。

    天之骄子叹了一口气,走到桌案前,凝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南玉书,皱眉轻声道:“春雨下过,天气就会暖一些。”

    南玉书跪在决辞亭整整十几个时辰,雨水也是一直下个不停,闲散王爷本该是寄情山水,没有执着的,可南玉书的执念到底是深了些。

    喜欢阮明月,还是祝凝昭,公公来禀告的时候,他万万没有想到南玉书求娶的人,会是祝凝昭。

    并不直接说南玉书想听的,而是若有若无的话题。

    “陛下说的是,一场春雨,万物复苏,到底是会暖和些。”南玉书依然虔诚叩首,态度恭敬而谦卑,“下赤靠北,不似北燕,可今年的雪到底是因为北燕,而停的长了。”

    皇上眸子一凛,看向跪在地上的南玉书,只见那人月白锦袍湿透,水珠顺着额角流下,狼狈至极,他低着头,看不清楚南玉书的神情,可皇上却能感觉到南玉书的不卑不亢。

    “你跪在这里,是为了祝凝昭将来的婚事,你想娶祝凝昭,可你有没有想过,祝凝昭可愿嫁你?”皇上眯着眸子,唇角微微勾起来,缓声说道,“万事莫强求,你要知道,阮明月因你而流离失所,无名之辈可说弃就弃,但镇国公府大小姐,岂是你说娶就娶?”

    祝凝昭玲珑剔透,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,在宫宴上,虽未大放异彩,可在自己心中,祝凝昭的灵动,颇具长乐公主的神韵,再者说来,镇国公于下赤有功,不管是在北燕进攻之时的三寸金莲让北燕撤军,还是之前祝柏为跟随自己建功立业,于公于私,他都对祝凝昭有所疼爱。

    南玉书的风言风语,是喜欢阮明月到了极致,却也能同时给阮明月最痛苦的打击,阮家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,朝廷上的阮党彻底倒台,南玉辞和南玉书调查到虎符,自己也是一惊,阮琦心中所想,他作为一国之君怎会不知,可收网要捞大鱼,他才不会捡了芝麻漏了西瓜,万事俱备,准备对剿灭阮党之时,南玉书和南玉辞将□□递到自己的手边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这两个儿子,为自己除了一个大害!

    听说南玉辞在这之后,秋娘因清白被人玷污而自尽,南玉辞现在还把自己关在东宫不出门,南玉书则是跪在这里只为求一纸圣旨。

    南玉书喜欢谁,不喜欢谁,他并不在乎,他在乎的是,祝凝昭若嫁于南玉书,南玉书对祝凝昭不好,整个祝家会对皇室怎么看,镇国公会对他怎么看?

    “陛下,凝昭自然喜欢儿臣,若是不喜欢儿臣,儿臣怎会向陛下求旨?”

    皇上轻轻皱眉:“此事当真?”

    京城的风言风语什么时候转变了风向,他烦忧国事自然不知,但宫宴上祝凝昭的眼神从未在南玉书身上停留,他也喜欢过人,喜欢一个人的眼神,是藏不住的。

    南玉书抬头,十分逾矩:“她若是不喜欢,儿臣自然会让她喜欢,这一点就不用了陛下教儿臣了。”

    除却南玉辞要娶秋娘为太子妃,他多年来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生气过,一个茶杯甩过去,白瓷碎了一地:“放肆!”